流年

发布时间：2016-05-13 23:16:55 作者：彭文金 发布者：1334927271 浏览次数：2197  类别：我的随笔  

1

h小姐分手以后，她不远千里来到我所在的城市。她说她很不甘心，四年的感情就这样说没就没。

看着坐在我对面的她一杯一杯地喝着酒，我并没有拦她。我知道她相信我，我也相信我们熟络到我上厕所忘记带纸她都可以为我送的地步。

可此时我真的找不到一个恰如其分的理由来安慰她，因为他们之间的感情对我这个外人来说也找不出任何瑕疵，更想不到会有这样的结局。

 

 

2

他们在一起半年后，我到过他们学校，也跟男孩见面认识了。当时见他以后我就认为，遇到他是h小姐的幸福，跟他在一起也是h小姐正确的决定。

 

 

3

爱上他以后，h小姐都忘记了自己是谁，每天在她的朋友圈里发着各种各样的小情绪以及他们之间的点滴幸福。谁也不会知道，她那么看好的爱情，到今天它怎么就灰飞烟灭了呢？

我记得h小姐说过男孩喜欢上网，更喜欢打游戏。可爱上她以后，男孩不再泡网吧、不再夜不归宿、拒绝了跟那群h小姐并不熟悉的男生在网吧叫骂着玩游戏。

相反，男孩开始学会了陪她没日没夜地看韩剧。在她作业写不完的时候陪她在外面找一家奶茶吧一熬就是一个晚上。可是，男孩从来都不会抱怨。那时候h小姐早上课很少，常常不吃早餐，男孩就直接把早餐给她买好，送到宿舍门口再跑去上课。

后来开始实习，男孩租了房子，h小姐搬出去跟他一起住，从此，h小姐的生活起居他一直都在照顾着。而h小姐，每天除了学习和看韩剧，就是跟他撒娇，而他乐此不疲。H小姐有时候半夜想吃东西，男孩就爬起来给她做，她在床头吃得津津有味，男孩倒在一头睡得沉沉的，仿佛给h小姐做吃的就像是一场梦游。

H小姐问他为何那么爱自己，他回答：“因为你让我觉得温暖，让我觉得要努力。”他停顿了一下，然后补充：“最主要的是你是我免费的洗衣机，哈哈！”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两人在床上打得天翻地覆。接着便是紧紧地拥抱。

可是，他们还是结束了。

 

 

4

H小姐喝得烂醉如泥，我付了钱，扶着她走了出去。可她还不断叨念：“没有我，他会孤独吗？我不去给他洗衣服，他会不会一件衣服还要穿一个星期……”

身边有人经过，不时地看向我们，而h小姐并不知晓。我把她带到我家，扶着她慢慢躺下。

我打水给她敷脸，她又开始天昏地暗地吐个没完。她突然拉住我的手说：“不要离开我，我们哪里变了，我们可以改啊！”

h小姐，你知道吗？我他妈真想一巴掌把你给打醒，不爱就不爱了，你这样作践自己对得起那么多关心你的人吗？

H小姐几天前跟我说：“我已经离不开酒精了，因为不醉的话，我就会想起他。”可我明明记得h小姐爱上他之前还滴酒不沾。

 

 

5

记得高三那年，我跟h说好了要考同一所大学，可是高考的前一天晚上我洗完澡就感冒了，考语文跟数学的时候脑子一片空白。两场考试下来，我想我可能就那样完了，而我们考同一所大学的愿望也将化为泡影。可是分数下来以后，我没想到h小姐考得比我还要低。

那晚我们约好到一家饭馆见面，我本以为h小姐会很难过，我也准备好去安慰她。可她并没有难过，反而笑着跟我说：“你终于可以去你想去的那个城市了，曾经答应你考同一所大学，只是为了你能考好，仅此而已。”

我不知道是要谢她还是恨她，可是我们还是分别了。我去了南京，而她到了重庆。她的学校是二本，为了去这个学校，她跟自己的父亲闹了一个月的矛盾，差点还用离家出走来威胁父亲。

我问她为什么，她只是简单说了句因为爱。

也就是那晚，我知道了他们的事。

 

 

6

h小姐跟他是在去新疆的时候认识的。那年高二暑假，我们大家都忙着上各种补习班。而h小姐却死缠烂打地跟她父亲说要去新疆旅行。为了达到目的，她不惜耗费了自己多年累积的功力，每天一百万个马屁，一千个哭丧的脸，硬是把父亲的心给说软了。

但是，她必须跟团。她说只要能出去玩一次，怎样都行。

他们的车到达库尔勒以后，h小姐一个人悄悄地下车了。年少的她，总以为学了几年地理就能够独自走南闯北，于是决定一个人徒步穿越塔克拉玛干。少年啊，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等h小姐后悔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旅行社的人找不到她，赶紧给她的爸妈打了电话，爸妈火速赶到了库尔勒。警察也到处寻找她，新疆每个城市的大街小巷都贴满了找她的寻人启事。爸妈以为她是遇到了恐怖分子，可能已经凶多吉少。

那个夏天，h小姐的母亲就那样一病不起，之后就再也没有醒来，h小姐连见她的最后一面的机会都没有。后来h小姐常常说，这辈子****的痛兴许就是那一次的决定，但那也是这辈子最对的决定。

我当时难以理解她的思维，所以除了安慰之外，别的我还真不知怎么说。

 

 

7

当家里人到处都在找h小姐的时候，她已经一个人在塔克拉玛干走了三天。身上的食物跟水都已经吃完，而她也走得筋疲力尽了。晚上的时候冷得瑟瑟发抖，白天的时候又热得大汗淋漓。她以为你就快死了，她以为自己的人生就这样完了。

h小姐说，在她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她看到了海市蜃楼。而她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坐在了一辆摩托车上了。h小姐软弱无力，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她被一条围巾绑在了那个坚实的背影上，看不到背影人的面目，于是，h小姐又在颠簸中昏睡过去。

h小姐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一家诊所里打着点滴，她看到一个男孩躺在病床边，试图伸手过去碰他，但由于严重缺水，到那时候她都还没有力气。

男孩头发长长的，面目清秀，眉毛很浓，如同画笔补过。病房里只有他们两个，h小姐能听到男孩微弱的呼吸声。

 

 

8

男孩醒来的时候，h小姐的眼睛还没离开他。他们两的眼神相互冲击着对方，如同探寻彼此内心深处的秘密一般，有防备，也有好奇。

“你终于醒了！”男孩摸了摸后脑勺。

“我怎么会在这？”h小姐用微弱的声音问他。

“我骑车经过塔克拉玛干的时候，看到你倒在路边，还有呼吸，我就把你带到了最近的这家诊所。”男孩看着她，然后站了起来，“我去叫医生。”

 

 

9

男孩说他叫林立明，在重庆上一个二本院校，今年大一，一个人瞒着家人从重庆骑摩托车来到新疆，准备穿越塔克拉玛干。

他们从未见过，但却有着同样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勇气。所以当时h小姐就觉得跟这样的人实在相见恨晚，而h小姐所想的，正是能够遇到这样一个志同道合的人。而h小姐的少女梦，也就是找到这样一个属于自己的王子，敢说敢做敢走敢担当，陪她喝酒吃肉骑马走四方！

h小姐跟他一起回到了成都，那年，h小姐十七岁。h小姐看着男孩离开成都，是那么不舍。

当h小姐回家看到母亲的遗像时，当场就晕了过去，我跟她的父亲把她送到了医院。h小姐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我跟她的父亲一直在病房里陪着她，她父亲在那几天憔悴了很多，我唯独没见他流眼泪。而我知道，那正是他为h小姐保留的最后的坚强。

 

 

10

之后h小姐从未跟人提起那件事，包括我。

高三那年，我跟h小姐说要好好学，她说好，我们考同一所大学。于是每天天还未亮我就到h小姐家门口等她，然后一起骑车到学校。可能是因为她母亲的事吧，她跟以前不一样了，话也很少说。

我们每天起早贪黑，每次月考，我们总是班级的前两名。班主任很看好我们，而我也相信，我们能够上一所好的大学，有更好的未来。每次跟h小姐谈及未来的大学生活时，她总是笑，总是听我说。

高考结束后，h小姐连一本线都没到，我很意外。更意外的是那天她把自己跟林立明的事都告诉了我，她说自己是故意的，只是为了让自己去他的学校的理由更充分些。

所以那个夏天，我们各奔东西。

 

 

11

大一暑假，我去了h小姐的学校。那年，林立明大三。

那段时间林立明在一家公司实习，所以h小姐一个人带着我到处转。晚上他在饭店订了晚饭，然后问我们在哪，他来接我们。我想不到的是他来的时候还给h小姐拿了一双板鞋。我这才反应过来，h小姐跟我逛了一天，穿的是高跟鞋，她说都快受不了，正准备当街买一双鞋换上。

他当时蹲下就给h小姐换下了高跟鞋，然后说：“下次要逛街记得穿板鞋，提醒你很多次了，要是脚伤了怎么办？”他的语气像是责备，但更多的是关切。

我还从未见过如此用心的男孩，我想h小姐是幸运的。

晚饭的时候，有一道特别辣的鱼，我在南京已经习惯了清淡的食物，一下子还不能适应过来。辣的汗都流了出来。他赶忙去给我倒水，又忙递过餐巾纸。我的天，他对每个人都这样好吗？

但他一点鱼都没让h小姐碰鱼，因为那几天h小姐不能吃辣。可h小姐硬说要吃，他说给h小姐重新点一份不辣的，h小姐不允，说那太浪费。于是他去倒了一杯开水，把鱼放在里面翻来覆去的蘸了几次，辣味少了很多才给h小姐。

说实话，我简直都看不下去了。

我在那里呆了两天，但两天时间里我看到h小姐你对他大呼小叫，而他对h小姐始终爱惜有加。h小姐不知道那晚我跟他在他们租住的房屋的阳台上喝酒，他说：“我不知道她会来找我，恰好我也喜欢她。而有这样一个女孩可以放弃那么多来找我，我不珍惜的话，那就是一辈子的遗憾。”

那晚我们聊了很久。我也相信，h小姐跟这样的一个人在一起真的是一种幸福。所以我由衷地祝福他们。

 

 

 

12

我不得不承认，林立明的确长得很帅，如同h小姐的偶像韩庚。作为一个男生，我都被他那张脸感给吸引了，我甚至想，要是自己也长那么帅该多好。我问h小姐后不后悔那次一个人穿越塔克拉玛干的决定，她说不后悔。不能跟男神在一起，至少遇到了一个跟男神相像的人。

 

 

 

13

可是，他们突然就分手了。

大四那年，林立明放弃了到上海工作的机会，毅然选择了浪迹天涯。而h小姐却为各种事情忙碌在学校中，h小姐那时候才发现自己做不到像林立明那般来去自如。所以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天生放浪不羁爱自由的他，常常几个月不回一次学校，他给h小姐打电话的时候，h小姐在忙，h小姐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在路上。

所以，他们干脆就不联系。

等到他回来的时候，他们连走在一起都感觉不适了，这种感觉他们彼此都知道，因为两个人似乎已经无话可说。而那个时候就已经预示他们的爱可能即将谢幕，只是时间问题。而他们却苦苦撑着，谁都不忍心先说出口。

直到那晚林立明从内蒙古回来，他们在饭馆里吃饭。他跟h小姐说：“我们分手吧。”听到这句话的时候h小姐大惊，尽管h小姐已经知道是这样的结局，可h小姐还是很难接受。饭还没吃到一半你就走了。

原本以为h小姐听到这句的时候会哭、会闹会咆哮，可是她没有。她说只是一时间适应不过来而已，也没到那种痛彻心扉的地步。走到今天，似乎“水到渠成”，并没有感到意外。

回去的路上，h小姐泪流满面，她给我打电话说自己不甘心。可是，那又能怎样？爱与不爱也许只是一朝一夕的事，简单而不复杂。

 

 

14

你知道吗？h小姐。你跟我说你还是不愿相信你们会走到今天。是啊，换做其他人也不信。可我信了，因为你们真的分手了。但是，这何尝不是一种解脱，与其在不爱中苦苦挣扎，不如让自己一个人活得潇洒。

 

 

15

第二天h小姐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趴在床沿睡着了，她拉被子给我盖上，可我还是醒了。h小姐说：“谢谢你！”

我说：“这些不都是我应该做的吗？谁让我们约好了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h小姐在这里呆了两天就走了，她说还有很多事情要忙。不论未来的路怎样，我始终坚信，时间会让h小姐遇到一个更适合她的人，治愈她曾留下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