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一年级]
我站在祖屋的门口
乡村的门就像人的眼,透过它可以看到这个乡村的许多信息。祖屋是那一排村子正中心的那一座。朱红的大门,远望十分大气,这便反映了乡村曾经的富庶,但木门上的红漆细看早已脱落地斑斑点点,上面还残留了用来贴春联未撕干净的糨糊。时间在门上不断地留下记号。
每次回祖屋,祖屋的门口总是站着祖父。他穿着一身灰色的中山装,身后的屋子里光线黯淡。站在门口可以非常直观地看到乡村的最深处。几年前,我站在门口,会看见门口聚集着老人,老人们倚着阳光趁农闲咀嚼着时光。门口的路时常有车来往,村民在路边来回走动,步子都慢悠悠的,其中不乏许多年轻人。路上时常会有好几只田园犬来回追逐,其中一条毛色黄中带灰的是我们自家的。远处的鱼塘边几个叔叔用竹竿抽打水面,时常有鱼跃出水面,鱼鳞闪闪发光。这时,村的西面便会颤巍巍走来一位老人,口中用吴语亲切地喊着我的名字。老人我认识,他特别喜欢孩子,每次有孩子来村上他都会晃着身子走来拜访。
两年前,我再站在朱红的大门前,我发现门前已有些清冷。只有祖母带着几个邻居在门口聊天。路上没了狗。在三年前的冬天的一个晚上狗全没了踪影,其中也包括我们自家的那条毛色灰中带黄的田园犬。路上来回的车少了许多,只有回收旧机器的小卡车开着喇叭从门口慢慢地开过。偶尔会有卖杂货的车在门口停下,上前买东西的人也很稀少。鱼塘边几个叔叔也不再那么勤快地捕鱼——至少三年门口没有响起竹竿拍打水面的声音了。墨绿夹杂着混浊的河水静悄悄的。
而今站在门口,那个特别喜欢孩子的老人也走了,再也见不到那个颤颤的身影。邻居家的小孩是我从小的玩伴,如今也是千呼万唤才回家一趟,终于我俩见了一次面,所谈论的却也是虚拟的电子世界。门口坐着的老人很少了,大都坐在各家门口择菜。很久没有在村子里听见犬吠了,我甚至现在对回祖屋也不再感兴趣。
我站在祖屋门口,不仅看见了过去,过去的乡村的繁荣,还看见了未来,未来乡村的寂寥。